【裴文德x花无谢】戒(3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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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昆是个好孩子…
3.
裴文德向来浅眠,
也许是长期以来的习惯使然,第二天他起了个大早,刚走到庭院中央就看见个颀长身影立在树下。
院子里那棵老树生命力顽强,树皮上全是丑陋的疙瘩,树干也不堪重负般弯了腰,却依然花满枝头。
就这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,缉妖司里洗换了大半人,以前那些并肩作战的伙伴,不少都因凶险和妖血反噬而丧命。
裴文德情不自禁地朝着那人走去,一时不察脚下踩了枯枝,咔嚓一声响。
他看见花无谢逆着光,转过身来,脸上还带着尚未褪去的灿烂笑容,看见他之后又加深了笑,脆生生唤他,声音很亮:
“裴大哥!”
那束光破开层层黑暗,直达他心底最柔软的角落。
裴文德一时间居然有些晕眩。
这是什么感觉?
他已经在这个来历不明的小少爷一而再再而三地破了例,理由甚至连他自己也说不清。
只是觉得,那样美好单纯的一个人,有些险恶的东西还是不要让他沾染为好。
可他偏偏非要把自己从云端扯下来,跟他们混在一处,一边还傻乐着说心甘情愿。
真是…蠢笨至极。
裴文德缓步走过去,垂了眼问他:“在缉妖司需一门武器傍身,你会什么兵器?”
“剑。”
花无谢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,裴文德愣了愣,再看他的眼神里带了点讶异:“跟我一样。”
但随即就板起脸,佯作不满:“你资历算不得上等,还是要勤加练习,自己收拾下,一会去用饭。”
花无谢依然挂着盈盈的笑,爽快应了。礼貌抱拳后回了屋子,看起来心情甚好。
裴文德仰头看着这棵桃树,情不自禁挟了片飘落的花瓣,凑近鼻翼嗅了嗅。
男人身上的甲胄还透着肃杀之气,却难得柔和了眉眼,一点粉嫩落在指尖,有隐隐约约的温柔浮上唇畔。
早饭时气氛有些凝重,众人心不在焉地动着筷子,眼神皆落在花无谢身上。
这位主儿却跟感受不到似的,斯斯文文地用着饭,表情十分平静。
说实话,裴文德是有些意外的。
他以为这样娇生惯养的小少爷,锦衣玉食地伺候着长大,必定吃不惯他们这里的粗茶淡饭。
谁成想花无谢不仅吃了,还吃得津津有味。
他不知道花无谢生性爱玩,在府里也不摆少爷架子,偶尔来了兴致甚至主动跑到府外把各类街头小吃尝了个遍,好养活的很。
口头上是个少爷,倒不如说是个皮实孩子,这通身的做派,哪儿有半点少爷的样子?
要不是初见时他那副翩翩公子的样儿贵气十足,只怕连裴文德也被他骗了去。
“我吃饱了。”阿昆先撂下筷子,却不急着把碗端走,目光聚焦在花无谢身上,声音很是洪亮,“新来的,守个规矩,今天刷碗的活儿就交给你。”
“阿昆。”裴文德扫他一眼,调子先冷下来,“缉妖司之前来的新人也不少,什么时候平白无故添的这么个规矩?”
说完转向花无谢,语气淡淡:“管好自己即可。”
阿昆默不作声,径自进了水房,不一会儿就从里面传出哗哗的水声。
花无谢敛了笑意,这缉妖司的人多半都认为他是个草包或废物,对他的态度自然好不到哪里去。
这样不行。
他想出人头地,想做出一番事业,就需要得到他们的认可。他确实从不端少爷架子,但这不代表他心里没那么点儿傲气。
他得做点什么。
花无谢端了碗筷,众目睽睽下掀帘子进了水房,阿昆才摆好碗擦完手,见他进来,冷哼了一声就要跟他擦肩而过。
不料花无谢堵在门口,就是不让他过去。
这么一来二去阿昆也被他挑起了火气,不等他开口就被花无谢一句轻轻巧巧堵了回去:“阿昆哥,你是不是看不起我,觉得我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?”
“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。”阿昆扬扬下巴,不耐烦地斥他,“你差点让老大受伤,光凭这一点,我就容不得你。”
“裴大哥的事的确是我欠考虑,但咱们一码归一码,我不是你想的那种娇生惯养的小少爷,既然同在缉妖司,无谢希望与各位和睦相处。”花无谢放下碗筷行了一礼,举止客气。
“你说不是就不是,谁信?”
不料阿昆根本不吃这一套,花无谢心里有了谱,直起身子,思索一番后方开了口:“你既不信,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?”
“什么赌?”
“烦请您给无谢三个月,三个月后咱们来场比试,不比别的,只论武功。我若输了,就乖乖离开缉妖司,我若赢了,以后你我论兄弟相处,不提那些不愉快。”他顿了顿,眼底有狡黠之色一闪而过,“无谢虽不才,一句哥哥还是担当得起的。”
果不其然见阿昆黑了脸,咬着牙一口答应。
他俩这动静儿闹的不小,众人皆聚精会神注意着赌约,唯裴文德端坐在桌旁,表面上看着没什么异样,捏着筷子的手却愈发用力。
裴文德回房间的时候正好看到花无谢拿了自己的剑出来,细细地擦。剑身淬了寒光,配上他似笑非笑的神情,莫名有些森然。
“胡闹。”他轻飘飘扔下一句,摘了帽子放在一旁,“你有几成把握,就如此肆意妄为?刀剑无眼,可别再把命搭进去。”
花无谢听了非但不动怒,再开口居然是撒娇的语气:“反正有裴大哥帮我,我怕什么?”
裴文德整理发髻的动作一顿,眼刀扫过来,声音骤然降了温:“花无谢,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。你凭什么认为,我会帮你?”
花无谢把剑收好,抿着笑走到他面前,伸手扯住了他右边宽大的袖子:“凭你当初让我进了缉妖司。”
“你别担心,我只需要裴大哥每天抽出时间来指导我一番,这样不过分吧?于公于私都说得过去。”
裴文德沉默着看了他一会,试图从他眼睛里读出点什么,到底还是点了头:“好。”
夜幕降临,缉妖司例行检查后就各自回了房,独裴文德的床铺上干干净净,半点人影也无。
“裴文德,入了缉妖司头一件事,就是喝妖血。”
“这么简单的事情,你怎么可能不知道?”
男人的眉眼隐匿在黑暗中,看不清表情。
“再等等吧。”
他哑声开了口,搭在桌角的手微微收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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